朱曼華:美英中文教育的歷史與現狀剪影
朱曼华:美英中文教育的历史与现状剪影
美國歷史上有據可查的教中文的第一位教授是衛三畏(又譯衛廉士),英文名字是 S. W.Williams(1812-1884)。原為美國傳教士出身的外交官。他 1833 年來華,1876 年回國任耶魯大學中文教授。編過《漢英拼音字典》。美國歷史上也出現過一些傑出的漢學家,如,鄧羅(又譯布魯威特一泰勒C.H.Brewitt-Taylor(1857-1938)他是第一個翻譯《三國志演義》[San Kuo Chih Yen I,or Romance of Three Kingdoms 1925]的美國人。美國詩人龐德 Erza Pound(1870一?)寫過一本《古中國》(Cathay)的書,譯過漢武帝的《秋風辭》等詩。
朱曼華先生
英國有一位叫威妥瑪的漢學家 Thomas Francis Wade。他是創立用拉丁字母給漢字注音的第一人,……。該注音體系從 1888年在劍橋大學正式試用以來對西方人學中文起了歷史性的作用。我國的漢語拼音方案正式啓用以前人們一直沿用威妥瑪式注音體系,至今港、澳、台以及其他漢字文化圈的人們仍沿用此體系。他是英國劍橋大學第一位教中文的教授親自編寫過《漢語自邇集》教材。
威妥瑪
Thomas Francis Wade
英國翟理思[又譯賈理斯 Herbert Allen Giles(1845-1935)]劍橋大學教授,漢學家。著有《華英字典》《中國綱要》《中國文明》《中國和漢人》《中國滿人》《儒家學派及其反對派》等書並譯介了不少中國古典詩文,如《聊齋志異》及李白的《靜夜思》等。英國翟林奈[L.Giles(1875一1958)]是翟理思之子,漢學家。譯有《孫子兵法》《論語》《左傳》等中國典籍。
翟理思
Herbert Allen Giles
1929 年美國賓納(Bynner)翻譯出版了《唐詩三百首》;1973 年台北出版了英國漢學家赫兒登(Herdan)譯《唐詩三百首》。上邊提到的這些漢學家或翻譯家是通過什麼具體途徑精通了中文或漢語,我們知之甚少,除了他們個人的天分而外,其成就恐怕主要源於他們對中國文化的執著追求。當今天隨著中國經濟貿易的騰飛,世界性的「中文熱」開始露出端倪時,我們不能忘記這些西方漢學家的歷史經驗。希望有更多的西方學者能步他們的後塵,加快中文或漢語、漢字走向世界的步伐。哈佛大學終身教授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先生是美國一位熟悉中國歷史文化傑出的代表。從 1929 年起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到研究中國歷史、文化、思想以及中西關係等課題上了。在某種程度上,費正清這三個字就意味著美國的漢學研究。鑒於他的卓越研究成就,哈佛大學在他退休時即把「東亞研究中心」改名為「費正清研究中心」。1991年 9 月12 日上午,費正清親自將平生最後一部書稿《中國新史》送到哈佛大學出版社,下午心臟病復發,兩天後去世。「費正清研究中心」的存在實際上意味著中國文化已深入到美國土壤之中。
費正清
John King Fairbank
1972 年中美關係正常化以後,美國陸續有語言教師來中國教英語,同時許多美國的有心人也開始學中文。到 20 世紀 80 年代中國以訪問學者派往美國進行為期一年的英語進修或專業進修的學者或學生達 2 萬人左右(1985 年)90 年代以後留美人員成等比級數上升。中國內地一些大學也應邀派出教美國大學生漢語的英文教師。但從總體上來看,中文在美國高等學校中的地位是微不足道的。在差不多近一個世紀的歷史時期中,在美國學中文的主要是華僑子女。美國 1994 年出現了一個全美中文學校聯合總會(National Council of Associations of Chinese Language Schools/NCACLS),4 月 16日成立於華盛頓。總會是由南加州中文學校聯合會邀請全美各地區中文學校協會、聯誼會及聯合會所共同組成。包括全美 42 州,學校 402所,學生人數約在七萬人以上。總會系一非營利、非政治性之機構,乃是一具有獨立性的教育組織。總會有刊。總會組織成員活動,編寫教材教案,組織教學研討,創辦兒童園地,傳播文教新聞、共享中文資源等。全美中文學校聯合總會設在紐約(National Council of Associa tions of Chinese Language Schools 2765 Ever green Street,Yorktown Heights,NY 10598 Tel& Fax:914-962-503)。
中國加入 WTO 以後,美國開始出現「中文熱」的勢頭。從長遠的觀點來看,世界性的「中文熱」是不可避免的。這主要是有賴中國經濟的攀升而不取決於我們的輿論導向。同時也取決我們對中文作為第二語言教學的理論與實踐水平提高的程度。不可否認,我們自己內部對中文一直存在著一些不科學的看法,而這些被實踐證明是錯誤的觀點至今仍在繼續傳播,一些學者,包括一些制定語文政策的學者仍在繼續幻想漢語、漢字拉丁化的前景,甚至不少「有識之士」仍然繼續盲目的說漢字落後。早在「辛亥革命後,五四運動前,駐華盛頓中國留學生監督處的秘書鍾文鰲時時事事處處不忘向中國留學生灌輸'消滅漢字,改用字母'的思想。果然,1915年,年僅 24 歲的胡適一馬當先拋出了論文,羅織罪狀,說:漢文乃半死之文',認為我國'文字不易普及'是由於'我國向不用文字符號'」。鍾文鰲、胡適等人的這種「漢字落後論」在新中國成立後仍餘音不絕於耳。這兩位留美先生恐怕也是解放後企圖搞漢字拉丁化的諸多「文改」專家們最早的知音。近一個世紀的文字發展史證明漢字拉丁化「此路不通」。古老的漢字不但打而未倒,反而更加煥發出美妙的青春。如今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在對漢語、漢字的科學評價上取得了共識。認為「漢語是智慧的語言」,「漢字是文字的奇峰」,「漢字是中國第五大發明」,「21 世紀是漢字發揮威力的時代」。
《中國科技史》巨著作者、已故西方學者李約瑟 Joseph Needham 說:「讀一頁中國書好比在熱天游泳,給人以舒適之感。因它使你徹底脫出拼音文字的牢籠,而進入一個晶瑩明澈的表意文字的天地。」美國學者魯道夫·傅樂施博士(Dr.Rudolf Flesch)在其 1946 年出版的一書(How to write,speak,and think effectively)說:「約莫五十年前,全部語言學家都同意,中國話是人類的‘嬰兒語’。可是,大家都錯了:原來中文是世界上最成熟的語文。幾千年來,中國人不停地簡化自己的語言,才出現現在的樣子......幸虧語言學家做過研究,我們現在才知道,原來幾千年前的中文......也和許多別的語言一樣,又嚕蘇,又不規則,又麻煩。但經過一代代中國人的'琢磨'工夫,卻已變成圓潤流暢的意念表達'機器了,豈止是一種語言,它的主要原理就像一部最新式的機器,連零件都已按一定標準配合設計先造好了。換句話說,中文是一種'裝配線式語言,所有字都經過一再'琢磨’,剛好留下主要含義和目的,好裝進固定的順序。字的順序也像裝配順序一樣,可重要得很;一弄錯,意思就完全不同了。」法國羅素、白樂桑、張華,美國趙元任、肯尼斯、卡茲納,德國庫爾馬思,印尼劉宏謨等語言學界專家以及蘇聯詩人吉洪諾夫等諸多知名人士都充分肯定了中文作為一種形神兼備語言體系的科學性。漢字的「六書」(象形、形聲、會意、指事、轉注和假借)是中文在音、義、形三方面獨特的創造性的語言智慧結晶。差不多每個漢字都是一個故事,都有相對獨立的字義或明確靈活的詞法、語法功能。這個世界語言體系中獨一無二的優勢已經和正在為計算機的智能發展帶來福音。「漢語將成為計算機聲控第一語言」 已成為專家們的共識。漢字作為一種特殊的符號體系,它將會成為如阿拉伯數字或數學符號一樣被越來越多的人們所熟悉和應用。
然而,不幸的是「漢字落後」「漢字難學」「漢字不科學」等妄自菲薄錯誤理論仍在我們的對外漢語教學的理論與實踐中繼續蔓延,直接影響了外國留學生學習的實效。中文或漢語是一種拼形的或寫意的文字體系,不能硬把它納入拼音文字體系來學。正如用學中文的辦法(強調一個一個地記單字)學不好英文一樣,也不能用學英文或其他外文的辦法來學中文。至今在國內教材市場上仍能看見壓根就不學筆畫、不教寫漢字的教材——把所有的漢語漢字全用威妥瑪注音體系或漢語拼音注音體系來取代中文的真正載體——漢字。這樣學幾句「你好」「再見」「謝謝」等簡單的日常用語尚發現不了它的弊端,當外國學生發現「(宮)殿」「(商)店」「(水)電」「(早)點」「(晚)點」「惦(念)」「墊(子)」「(馬) 甸(橋)」等這諸多不同概念中都有一個「dian」音素時就茫然了,就沒法憑發音來判定詞義了。就某種意義來講,漢語是「視覺語言」是要通過「看」才能識別的,用「拼音」取代「拼形」的結果,漢字的優勢就全被閹割了。按照這種思路設計教材怎麼能「多快好省」地學到地道的中文?「聽說讀寫(包括譯)」,所謂「四會」中的任何一個環節都是不可隨意砍掉的。學習任何語言,我們只能按照它自身的內在規律來學。比如,漢字的「六書」實際上就是前人總結出來的漢語的詞法或漢字的組合規律。從筆畫學起,從最簡單的字學起,然後再按照(1)象形(Picto graphic Characters 日,月,山,川,爪,木,口,囚)(2)形聲(Pictorial-Phonetic Characters 汪,洋,媽,爸,罵)(3)會意(Associative Compounds 男,好,拿)(4)指事(Self-explanatory Characters上,下,刃)(5)轉注(Mutually Explanatory Characters or synonymous ones 老 & 考)(6)假借(Phonetic Loan Characters 麥&來;裘&求)這「六種構字法」來學漢字就容易多了。如果已經會讀「王」字,就不愁讀「汪」字了,同樣,會讀「羊」自然就會讀「洋」了。這表明漢語它有自己的讀音系統,只有認識它的內在規律才能體會到它的妙處。有學者已作過數理統計,如果單純從音位來考慮,漢字一共只有 413 個音位,這比英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日文等少得多,這對計算機智能開發極為有利。目前越來越多的學者,通過自身對外漢語教學的實踐認識到「不是中文或漢語、漢字難學,而是我們的教學方法不對。按拼音文字的教學模式教拼形文字不行;必須從根本上更新觀念,改變教學模式——首先要有先進的符合拼形文字教學規律的教材。」語言大學一位教授(編者按:指北京語言大學教授張朋朋先生)在自己的名片上就寫下了「一人大」「二人天」「日月明」「小大尖」「女子好」「田力男」「合手拿」「刀前剪」「立早章」「木子李」「古月胡」「竹毛筆」「黑土墨」「弓長張」「門口問」「禾日香」等符合認識漢字規律的口訣,這就符合對外漢語教學的一種科學的思路。中國一定要有中國自己的《新概念中文》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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